年11月5日,我和师兄师妹们随曹志耘老师前往金华市琴坛村进行方言调查。从北京出发,坐了7个多小时的高铁到达金华之后,我们又坐上了中巴,经过一个多小时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来到了这个群山环绕、沿溪而建的小村庄。下了车,带着凉意的空气一下涌入肺部,清新、舒畅,缓解了乘车的不适,让人不由感慨:山里的环境就是好啊!
图1琴坛的溪水(李宏娜摄)
我们一行人住在村里的一家民宿,我和两位师妹住在四楼的三人间,房间的窗户大而亮堂,窗外就是群山,这个季节仍是满山翠绿;楼前的溪水叮叮咚咚,日夜不歇。每天一大早,叫醒我们的不是闹钟,而是楼下的“鸡公”[k?44ko?44]。太阳刚露出山头,它就尽职尽责地开始展示它那嘹亮的嗓子,扰得师妹恶狠狠地说,要让民宿老板张伯伯宰了它给我们加菜。以至于每次吃饭有鸡肉时,我总好奇是“鸡公”还是“鸡嫲”[k?44muo53]。
山清水秀也带来了一个麻烦——蚊虫多,特别是“放屁虫”[pia?21phi13t?hio?53]。发音人邹老师说:“这个时候天气变冷了,所以放屁虫通过各种缝隙都往屋里钻,手上若是沾到了放屁虫的臭味,一天都洗不掉。”这在我们入住的头一天深有体会。回屋一开灯,床铺、桌子、窗户、窗帘,到处都有放屁虫的身影。一些放屁虫在感受到灯光之后,扑啦啦地绕着灯泡飞,嗡嗡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幸亏我和师妹们都是女汉子,拿起苍蝇拍、扫把就开始打虫,然而奋斗了两个小时之后,发现其“打之不尽、灭之不绝”,便作罢,只好调整心态与它们和谐共处一室。
图2民宿楼下放养的鸡,是放屁虫的天敌(李宏娜摄)
这次的调查实践分为两个部分:前五天为纸笔调查,后五天是音像摄录。调查地点在村委会会议室。在调查的第一天,曹老师就对我们提出了调查要求:高效、准确、不留疑问。白天,我们围着邹老师进行调查,晚上对调查材料进行整理核对,并在次日对有错或存疑之处进行核实。许是之前对吴语复杂的韵母系统和连读调模式印象过深,对客家话又十分陌生,来琴坛前,我做了各种心理预设,这吴语区中的客家方言岛怕是更加复杂。接触了几天之后,我发现琴坛方言相比吴语,语音系统比较齐整,两字组连读调规律性较强,这让我吃了一颗定心丸的同时也增添了信心。发音人邹老师发音稳定,反应很快,又十分地健谈,一个词条往往能延伸出好多东西,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例如:从“木炭”的“炭”[tha21],说到“白炭”[phuo53tha21]、“乌炭”[vu44tha21]、“火□炭”[f?31tɑ?5tha21]以及各种炭的制作区别等等,丰富了我们的调查内容。
图3调查(左起带队老师曹志耘,发音人邹子法)
这次参加调查的老师、同学有将近20位,发音人就邹老师一位。调查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会议桌边,双双眼睛都盯着邹老师,离得远些的,恨不能长一双顺风耳。为了让我们每位同学都亲身参与到方言调查中,曹老师安排我们轮流坐到发音人旁边进行提问,没有轮到的同学也可以进行补充询问。在调查“奴”[nio?53]这个单字时,雷艳萍老师问道:“茶水很浓的‘浓’怎么说?农民的‘农’呢?”邹老师说:“茶水很浓的‘浓’是[?io?53],农民的‘农’是[nio?53],两个字不一样。农民的‘农’跟奴隶的‘奴’读音一样。”这下同学们都沸腾了。有的同学因为没有听出两者的差别,希望邹老师多说几遍。我也很兴奋,以前只在书上看到,一些方言中存在[n]声母和[?]声母对立的情况,没想到今天亲耳听到了。这件事让我深刻地认识到,好的引导与提问对于方言调查来说十分重要。休息期间,大家都围在邹老师旁边,对刚才调查阶段中没听清或有疑问的地方进行核实和询问。邹老师非常耐心地一遍遍回答我们的问题,这个字怎么读,那个词怎么说。
图4核实、询问(左起发音人邹子法,笔者李宏娜摄)
脑力劳动总是让人饿得特别快。经过半天充实而高效的调查,我们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到了饭点,大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高喊着“食饭,食饭”[s??5pha13],呼喊彼此去吃饭,顺便讨论一下今天的餐桌上会不会有“鸡哩”[k?44li0]或“鱼哩”[?y53li0]。“鸡哩”都是张伯伯放养在后山上的,“鱼哩”则是外面买来的。村中的小溪里有许多石斑鱼,但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已经禁止捕捞了。一天,我偶然看见溪中竟然有一尾红鲤鱼,非常意外。邹老师告诉我,这是外面的人进山里来放生的,原来有十多条,专吃溪里的小石斑鱼,后来就被村民抓走了,就剩下这么一两条。
村里交通不便,四周都是山,也没有地种庄稼,经济来源比较少,年轻人都到外地去打拼了。现在的琴坛村基本只剩四五十岁以上年纪的人,难得看见一张年轻的面孔。我们的到来引起了村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