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传
(词：刘年曲：老董)
做减法，减掉欲望，减掉朋友
减掉翅膀，减掉四肢，最后成了蛇
少量的*，是我最后的敌意
钻进帐篷，破坏了古老的秩序
惊叫带有尖牙，鸡尾酒洒在地毯上
他们将我赶回风雪
你把我抱进怀里，取下围巾
围住了脖子，就围住了我的七寸
怀疑你的前世，是个农夫
我们的今生是个寓言
不该吻你的，不该吻得那么深、那么动情
寓言和童话的区别，就在结尾处
忘记你的过程，像在蜕皮
烟雨谣
刘年近作
烟雨谣
烟雨是有重量的。船，吃水很深
天空，吃水也很深
烟雨太重，白鹭飞不起了
落在船顶上歇脚
本来去凤栖寨捕鱼的它，往吴家寨赶场去了
猛洞河秋末即景
翻了半天石头，小男孩得到了十多只螃蟹回家了
老女人得到了半斤九香虫，回家了
瘦了一半，猛洞河依然竭力满足每个人
打了十几网水之后，老渔夫收获了
两条活蹦乱跳的*刺谷，回家了
只有钓鱼的男子，什么也没钓到
他牵着女儿，女儿牵着*狗，*狗领着一个狗儿
也回家了
走狗谣
愿做这片山河的走狗
愿在深雪里狂奔，愿在深夜里狂吠
愿被深夜赶路的人误认为狼
愿被深雪中饥寒的人们，当成大补的食材
桐油寨
总以为，绿河就是岩板溪、鸭笼溪的总和
后来，鸭笼溪断流了，绿河还叫绿河
总以为，桐油寨就是六户田家
两户张家、一户刘家的总和
如今，只剩了一户田家，依然叫桐油寨
那时候，还以为，我的家，就是我
加父亲加母亲加大姐加二姐的总和
桐油寨不产桐油了，桐树在山上，自己开花自己落
自己结果也自己落
听水记
骑车，一累就得睡，坐车的，也得睡
经常选择江边，风景好
水，可以洗脸、清心、助眠
金沙江边最好睡
电站里，水面丝绸一样柔软
山脚有条小溪，像个背书的少年
刚长喉结，有些嘶哑
对课文很不熟，我们醒来
吞吞吐吐地背
暗红的澜沧江，平缓低沉
像柴可夫斯基悲怆交响曲的第二乐章
她先我醒来，坐在金光里
庄严如央迈勇雪山
怒江浪高，水响，有戾气
我实在睡不着，转过弯去拍照片
以为我滚下去了，她叫起来
一声比一声大
业拉山都开始帮她喊了
业拉山在怒江对岸，海拔四千六百多米
有九十九道回头弯
将进酒
这是鹿鞭酒——鹿鞭，要正充血的，才有用
必须在它交配时，一刀两断
主人道，喝一杯，你受不了
喝两杯，床受不了，喝三杯，楼层受不了
喝四杯，我受不了——实在太贵了
吃什么补什么的话，我想吃顿唐僧肉
补点意志，客人道
是不是因为吃了天山雪，这两年，头发白得特别快
小寒
天气预报那么准了，为什么，还在看云
全世界都说气候正在变暖，为什么你觉得正在变冷
手机那么方便，为什么还在写信
收信地址和收信人都没有了，为什么还在写信
——为什么还在写信
两只手都长了冻疮，怎么写都痛，写什么都痛
大寒
裹得严严实实
绒帽，口罩，手套
等身的棉衣
大妈提着*头鱼
像灭绝师太
提着屠龙刀
零下三十度的东北
什么都硬了起来
柳条，草，大地，水
有个学生将*老师
按在地上，砸破了头
用半斤猪肝
鲁大娘
鲁大娘拉着女儿去寿衣店
买了几套大红的
——丑了一辈子
不想永远地丑下去
鲁大娘带女儿给新居锄草
女儿问，为什么不跟老爸合葬
——忍了一辈子
不想永远地忍下去
女儿劝鲁大娘再养条狗做伴
鲁大娘不肯
——狗命太短
一辈子参加了太多的丧事
不想再参加了
有天，女儿出差回来
看到鲁大娘身着大红的寿衣
像穿着嫁衣的新娘一样
端坐在门口
问，好看吗
半亩方塘速写
1
枯茎，钢筋一样，扭曲，挣扎
有的，激起了细细的涟漪
仿佛狂草的笔迹
在烂泥中，追寻着白纸
冬至那天，落了半亩的雪
2
枯茎，举着莲蓬
如同母亲，单手举着将要溺水的孩子
莲蓬被摘去了
空空的，也举着
3
抠藕的人
抠出了一节小臂，还在抠
小心翼翼地抠
似乎随时
会抠出一个
胖乎乎的
孩子来
附：
他的头顶有一朵云
——读刘年的诗《大寒》有感
低眉/文
不怎么